自古以来,水与人类的生存、发展密切相关,几乎所有的人类文明都起源于滨水地区,城市滨水区作为城市特殊的环境地段和城市最富于活力的公共开放空间,为拥挤的城市提供了弥足珍贵的亲水环境和公共空间,承载着人们的生存空间和城市文化。
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城市滨水区高质量开发建设的重要性及其巨大的社会和经济价值,滨水区开发日益受到政府及开发商的重视。但由于文化的差异带来东西方城市规划选址时跨河建设与临水而建的差别,加上工业化进程的差异,不同于西方城市滨水区再开发的根本动因是以传统产业衰退为特征的“逆工业化”进程,我国很多滨水区开发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改善城市滨水区的环境,从而提升城市形象,促进城市经济发展。这也导致了我国滨水区开发的规划研究关注点大多集中在物质建设层面上,而普遍忽视滨水区开发的社会和政治等其他方面的内容。
鉴于此,本文通过对国外城市滨水区开发案例的研究,归纳总结出国外城市滨水区开发的成功经验,结合目前我国滨水区开发规划中存在的问题,为新时期城市滨水区开发规划提供借鉴。
国外城市滨水区开发的成功经验
首先,滨水区开发需要符合城市定位与发展目标。如新加坡河滨河区空间再生的成功是与新加坡实现“特色全球城市”定位的发展目标高度契合。“特色全球城市”目标贯穿在滨河区的规划、设计、管理等各个环节中,保证了新加坡河滨河区即保留了本土文化以迎合外来游客又尽显全球化特色满足本地人。反过来,新加坡河滨河空间再生的成功也推动了新加坡成为“特色全球城市”的实现。
其次,城市滨水区开发需要与城市经济、社会、生态的发展相统一。如新加坡河滨河区空间再生的成功,其根本支撑因素是新加坡经济持续发展和产业升级的实现。同时,新加坡社会的多元性、开放性、包容性程度决定了滨河区的多元性、开放性、包容性的多寡;新加坡生态文明的发展程度也决定了滨河区的生态环境的优劣。
欧美国家在滨水区改造中,多采用系统化的整体发展策略,以城市滨水开放空间为重点,对空间原有功能进行整合:即从全局出发,对功能进行系统化梳理,结合历史街区保护改造、旧建筑再利用与新建筑开发,挖掘空间环境质量的深层内涵,使得城市滨水开放空间焕发出新的活力,达到保持和复兴城市中心区的目的。
如英国伦敦为了提高城市中心区吸引力,从2000年开始,以泰晤士河滨水空间作为改造重点,整合原有功能,突出沿河各区域特色,增加文化娱乐、艺术展示和金融商务等新功能,形成休闲旅游、文娱和办公居住等多功能开放空间,使泰晤士河发展为功能多样的游览线路和吸引效应中心。
公共空间是营造滨水地区整体环境不可或缺的空间要素,一方面它是具有蓬勃个性的生长空间,能满足人与社会交流的需求;另一方面通过创造高品质的公共空间环境是提升周边土地价格,美化城市形象,增加城市竞争力的重要途径。
如巴黎塞纳河改造过程中的左岸规划就十分注重街区的现代化建设。从国家图书馆、办公楼、住宅楼到社区内小教堂,无论在丰富的建筑造型上还是新颖的建筑立面材料上都是极具现代感的设计作品。它们共同形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面向21世纪的巴黎新区。
随着后工业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对历史、文化、艺术和旅游等精神需求也不断增加。城市中心区的滨水开放空间作为重要的文化用地,融开放性、历史性和地域性于一体。将滨水区域开发为文化发展区,可以满足人们对文化艺术的精神需求,延续和创造城市文化特色和魅力。
因此,欧洲的城市滨水空间规划非常注重文化功能的引入,通过对旧有仓库、旧建筑的修缮、改造,为其赋予新的功能,;或者开发新的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音乐厅和剧院等文化娱乐和艺术展示功能设施,结合城市中最具生命力与变化的滨水景观,展示鲜明的城市文化和地域特色,带动城市中心区的复兴。
绿色生态改造是国外滨水区复兴活力的一项重要任务。主要通过滨水绿化带和公园建设,利用开放环境中的生态活跃因素,将河湖、岸边的绿化带、公园和两侧的道路串联成空间绿化网络,促进整体环境质量的提高。同时,尽量避免城市滨水地区不适当的开发建设对该地区的水资源造成破坏以及对城市生存环境造成一些负面作用。
美国许多城市中心都修建滨水公园,创造有吸引力的公共开放空间。例如圣路易斯市通过整治密西西比河畔建设绿色公园,形成城市的绿色轴线,极大地吸引了市民和游客,促进了城市活力的保持与延续。
复兴城市空间活力,行之有效的规划策略之一就是借助重要的城市发展机遇,通过开发有吸引力的项目,带动整个区域的发展,达到城市复兴的目的。与城市循序渐进的发展模式不同,这种规划方法具有突破性和开拓性:通过积极建设一些有影响力的滨水建筑与城市设计,利用先期开发项目与后续项目之间的关联,产生催化链式效应,促进整个区域良性发展,从而使中心区活力得以保持和提高。
例如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滨海区域,就是利用奥运会和世界青年博览会及环球论坛的契机,把海岸远端萧条区域改造成发展新区,大量开发建设汇集高科技产业园区的办公建筑,展现城市未来发展的新魅力。又如2012年伦敦奥运会的举办促进了泰晤士河口地区最新一轮更新规划中第一阶段计划的实施。
我国城市滨水区项目开发规划中存在的问题
我国很多城市拥有滨水区,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城市建设量大面广,滨水区开发进行的如火如荼,但认识上的局限性,使我国城市滨水区开发规划过程中存在着许多问题。
1. 缺乏整体观念,破坏了城市的完整与连续
以往我国的滨水区开发建设很少是从城市发展尤其是城市更新的角度来整体考虑滨水区功能定位及空间结构。近年来虽然很多城市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但大多只是简单的将城市总体规划或分区规划作为滨水区开发的上位规划,很少会去更多的思考滨水区开发对城市发展所带来的重大影响。这就造成了相对独立的地块规划缺少从整体规划布局和城市设计的角度安排和控制。开发商各自为政,只考虑所属地块内的建筑形式和功能组合,忽略了用地范围以外的城市脉络以及相邻地块的开发情况,滨水空间与城市其他开敞空间缺乏合理富有生机的衔接和过渡,而独立地在城市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彼此割裂,不能形成完整的城市开敞空间体系。
水滨是公共活动场所,社会大众总是希望开发能创造足够的水滨休憩场地和公共娱乐设施,而开发商则把最大可能的商业利润率作为开发的首要目标,两者间的矛盾突出。尽管任何一项开发都应考虑其效益,但目前我国滨水区的建设往往过于注重短期直接的经济效益,政府控制角色缺位,城市滨水区在市场自发力量的主导下最终成了一个豪宅社区。从经济角度来说,这种开发模式是对高级别资源的低层次利用,是以滨水区的多元价值和发展潜力为代价换取短期利益的开发行为;从社会角度来说,这种开发模式使少数人独享城市稀缺资源;从环境角度来说,就像当年在城市中建设工厂,烟囱成了城市的标志一样,被认为是现今城市标志的滨水区高楼也将成为城市建设的历史遗憾。
在我国,很长的一段时期里项目的可行性分析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开发者对整个项目缺乏整体构思,对项目组成、总投资、总进度缺乏规划,使项目实施带有较大的随意性,很难对项目投资、进度和质量进行有效控制。对整个项目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及对环境影响缺乏系统的评价,项目盲目上马,结果造成建设项目经济效益低下和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尤其是滨水区,作为城市的稀缺资源,又是生态环境敏感区,一旦得不到有效的开发,就会造成极大的浪费和损失。
滨水区周围往往具有丰富的历史资源和文物古迹,很多早期建筑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价值。但我国许多滨水项目是在滨水开发热中仓促上马,规划设计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往往套用国内外成功的开发模式, 缺乏对现状条件的调查、研究和论证,习惯于借用所谓的范本。单纯追求所谓现代化,手法单一,面貌千篇一律,将现代化和民族文化、地方文化对立起来,缺少了空间的可识别性。比如对原有历史风貌不加保护,严重破坏和损毁了大量有价值的历史资料;或是对现存的古建筑和景点不加考虑,拆除重建或是任意在其附近大规模的开发,忽视了传统文化和地方特色在设计中的运用,人为地破坏了城市空间景观的文化历史传承。
我国现有的城市滨水区岸线出于防洪和安全考虑,主要是对原有曲流裁弯取直、加深河槽并用混凝土加固河岸,这些措施虽然达到了防洪的目的,在使用年限内减少了维护管理成本,但是也根本改变了滨水区的空间形态和原始生态环境。硬质铺地和人工草坪覆盖河堤导致滨水空间过于暴露;单一的行道树代替原来丰富的滨水植被群落;大量引进外地物种影响了本地植被群落的稳定性;同时高强度的建筑群阻隔了水陆风,不利于缓解城市空气污染和热岛效应。另外,城市发展带来了大量的污水和废水未经处理,直接排进河道、海湾,更加重了滨水区生态环境的破坏。
我国许多城市滨水区开放空间并未全面敞开:一方面缺乏足够的开敞面,许多板式大体量的高层建筑、滨水区的围墙阻碍了公众到达水边,而且建筑与高大的实心围墙也阻碍了人们的视线,在心理上造成与滨水区的分离;另一方面,缺乏连贯而便捷的公共步行道与滨水区直接相连,公众的步行路线往往被机动车行道路截断;此外,由于防洪堤的抬高以及各码头的封闭管理,造成临水不见水的局面,阻碍了视线走廊,削弱了公众与水体的联系,造成了水空间的封闭性和内向性。此外,由于建设者过于追求经济利益,严重忽视公众利益,造成滨水区内各项基础设施严重缺乏,使居民和外来游人的一些基本生理需要都得不到满足。
新时期我国城市滨水区开发的几点建议
1. 规划先行,区域协调刚柔并济
在滨水区开发之前,首先必须有深思熟虑的开发规划,包括对滨水区的功能定位、产业发展、用地规划、交通组织、景观设计等。滨水区的新功能应与周边地区现有城市功能形成互补并相互促进的关系,在组织开发时,应由政府规划部门牵头,成立联合开发办公室,邀请交通、财政、公用设施、房地产等部门和专家参加。另外,规划还要既有坚守底线的刚性,又有适应市场的弹性,刚性保证了滨水区开发的健康与可持续发展,弹性则赋予了规划以生命力与可操作性。
滨水区是城市的稀缺资源,如果只是追求某一方面功能的发展,这无疑是对滨水区资源的一种浪费。国外滨水区开发的案例可以看出,复合功能的开发是一种趋势。土地混合利用不仅可以为滨水区开发提供多种模式,满足各种需求,以求达到对滨水区资源最大限度的开发,还可以带来多样化的景观,从而赋予滨水区以强劲的活力。
用地类型采用多用途混合布局。把旅游元素、商业元素和生活元素有机融合,以形成具有生机勃勃的新型滨水区。交通组织上要注重步行系统的设立。可在沿港湾滨水地带布置步行系统,为市民、游客提供一个亲水、近水、玩水的通道。
塑造滨水区的魅力不仅需要建立良好的物质空间形态,更需要积极营造滨水区的文化氛围。可采用以文化创意为主的产业型空间与以文化休闲为主的消费型空间相结合的发展模式,实现工业遗存空间的改造升级与升级。
城市滨水区作为一个多元的人工生态系统, 一个自组织、自调节的生态系统,其水域、陆域、岛屿乃至动植物等自然生态因子以及促进滨水生态平衡的方式都将成为城市滨水区改造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内容。在滨水再开发的过程中,必须将水治理和生态系统的自身恢复和重建作为滨水治理的重要一环,严格控制化工厂污水的排放,营造水中生物重新出现的环境。
滨水地区的开发问题多、难度大、周期长,资金投资很大,是一个复杂性的系统工程,政府应使用法律、经济以及行政等多种手段来引导其开发的方向和程序。在开发资金上,应依靠政府资金进行启动,吸引私人开发商进入,再带动整个滨水地区经济。
本文作者为福睿智库研究员 李妍